這是二張一套、45轉,充滿挑戰的直刻黑膠唱片。由Lyn Stanley組成伴奏班子、錄音班子、刻片班子,花了二天時間完成12首曲子。在正式開始錄音之前,他們其實已經租另外一個錄音室,整個過程跑過一次,預演不算,在正式錄音刻片的二天當中,Lyn Stanley與樂團每一面(三首曲子)都演奏了八次。您或許會想說,這有什麼困難呢?當然困難,因為所有的唱歌、伴奏都通過預先調好的混音機,直接進入刻片機了,您可以想像每個人的心理壓力有多大!
老實說,黑膠Direct to Disc真的是會緊張得讓人崩潰,內中只要有一個人出錯,那張漆盤就毀了,要重新換新的漆盤再來一次,因為直刻是沒有機會修改的。所以,不管您是多麼老練的樂器演奏者,不管您平常唱歌多流利,一旦遇到這種不能出錯的壓力時,喉嚨不會緊張得鎖起來嗎?手指不會緊張得僵硬嗎?萬一吉他彈錯一個音,卡住弦發出雜音,或鋼琴一個音沒彈乾淨,大家就要重來,那種壓力有多重啊!所以,絕大部分藝人不願意做直接刻片,除非藝高人膽大。其實,在盤式錄音座進入錄音室的1948年之前,大部分78轉黑膠唱片都採用直接刻片。不過,因為78轉唱片每面大約只有3分鐘而已,如果有人錯了,再來一次也沒花多少時間,只是浪費了漆盤。而進入LP時代,每面黑膠唱片超過20分鐘,要重來就頭大了。所以,進入LP時代之後,除了少數為音響迷製作的直刻唱片之外,很少看到唱片大廠採用直刻黑膠。
Lyn Stanley是一位對自己要求很高的女歌手,相信大家已經聽過她前面幾張唱片,她都找最好的樂手、最好的錄音師與錄音室,以錄製發燒唱片的目標來完成每張唱片。為了這張「London With A Twist」,她決定要在著名的刻片Bernie Grundman Studio 刻片。由於這個地方是刻片室,不是錄音室,所以必須從外面運來各種需要的錄音器材、麥克風,還要把刻片室中的一個地方布置成適合錄音的場所,這樣才能完成這次的直刻工作。
錄音時間是在一個周末二天進行,事先Lyn Stanley就先租下United Recording 的Studio B,把所有需要的器材、麥克風通通帶過去,所有人員到齊預演。為何要預演?要決定要唱的Key、速度、大家的默契,錄音設備的調音等等。還有,要事先演練每次連續唱三首曲子,因為每面唱片只錄製三首,這三首曲子中每首只能間隔大約五秒鐘就要繼續,不能咳嗽,不能清喉嚨,不能弄出大雜音。天啊,這該有多難受。
台灣的高科技廠都會在機台上偷偷放一包乖乖,祈禱重要關鍵時刻機台絕對不能出問題。不過老外大概不知道台灣這招,所以正式錄音刻片時就出了一些問題。錄音時間預定在每天早上10點到下午五點。在錄音的前一天,錄音師Allen Sides(著名的Ocean Way Studio錄音師)所帶來的API 16軌混音台,16軌中其中一軌的旋鈕出問題,這下子大家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因為這是1970年代的類比混音台,很難找到零件。沒想到奇蹟發生,Bernie Grundman Studio竟然有一部一樣的混音台,他們趕緊拆下另外一部的零件修好,這樣才讓第二天的錄音能夠順利進行。
壞事不會只發生一次,第一天早上錄音時,史坦威鋼琴的一個C鍵竟然跳不起來,這下子幾乎要把大家逼瘋了,馬上停下來分頭打電話找鋼琴調音師來修復。運氣又來了,他們聯絡到一位剛做好心臟手術的頂級鋼琴調音師,下午二點鐘之前就把鋼琴修好,讓錄音工作可以繼續下去。從下午二點到了下午五點,短短三個鐘頭時間,他們順利完成A、B二面六首歌的錄音刻片。
壞事還有一次,第二天在早上十點半開始錄音,在完成C面的三首歌二次之後,Lyn Stanley收音的真空管Neumann麥克風竟然出現雜音,到了D面
根本就是罷工了。這下子大家面面相覷,趕緊又開始找麥克風。這麼巧,Bernie Grundman Studio中竟然還有另外一支Neumann真空管麥克風,不過並不是Lyn Stanley所用的U47。Allen Sides與助手馬上對這支麥克風進行校正工作,改換這支麥克風來收錄人聲。雖然一樣的品牌,一樣真空管麥克風,不過這二支麥克風的聲音還是有點不一樣,如果您仔細聽就能夠聽出。就這樣,C面跟D面完整的二次(Take)也在下午五點完成。
安然度過上述三件壞事之後,還有一件也要告訴大家,那就是第二天錄音時,Lyn Stanley支氣管炎發作,逼使她不得不把D面的三首歌降Key來唱。幸好Lyn Stanley的嗓音本來就是低沉的,如果她不說,我們真的還以為原本就是這樣的Key。老實說,聽過這二張直刻45轉唱片之後,我真的有發現Lyn Stanley唱起來有點緊張,我們就把它當作是Live的見證吧。
這張直刻片是在2019年1月19、20二天完成的,錄音師除了Allen Sides之外,還有二位助理。刻片是由Bernie親自操刀。伴奏人員包括鋼琴二人、Bass一人、鼓手一人、吉他一人、打擊樂器一人。混音台用16軌API,等化器用API 550A,還用了Tube Reverb。麥克風方面人聲用Neumann U47真空管麥克風,鋼琴用了二支AKG C-12A。Bass竟然用了二支U-47,打擊樂用二支AKG C-451。套鼓的上方用了二支AKG C-12,中鼓用了二支AKG C-12A,腳踩大鼓用Ocean Way錄音室自己的麥克風,小鼓用Sony C-55-P,電吉他也用Ocean Way的麥克風,鋼弦吉他改用二支Sony C-55P。錄音時,套鼓與鋼琴離得遠遠的,避免現場收音時相互干擾。
要知道,一般流行音樂收音時樂器與人聲是分開錄製的,事後再調整、修補、混音,加上限制器、等化、動態壓縮。相較之下,直刻要讓樂手與歌手一起演出,就跟現場一樣。但是因為樂器會相互干擾,所以必須事先排好位置試錄,一直到確定不會相互干擾為止。雖然套鼓與鋼琴距離很遠,但是經過混音之後,我們聽起來就好像他們是圍繞在Lyn Stanley身邊伴奏一般,這就是錄音的藝術。如果真的把大家擠在一起錄音,您所聽到的就會是「很假」的聲音,因為不是您經驗中現場的聲音。請記住,錄音時是麥克風在聽,不是您的耳朵在聽,所以錄音師的工作就是要把麥克風聽到的聲音炮製到您聽起來像人耳所聽到者,這樣就是好錄音。
這二張一套的45轉黑膠唱片錄音效果非常好,我所謂的非常好並不是誇張,或音響迷想要的一些突出音效,而是非常清晰非常自然非常真實的錄音,而且音質很好。有意思的是,Lyn Stanley竟然決定不採用黑膠,而用紅膠。老實說紅膠的聲音不會比黑膠好,她會做這個決定可能是商業考量,也跟封面她的紅色洋裝相互搭配。此外,Lyn Stanley也開音響迷玩笑,這二張一套的黑膠唱片封套上沒有印45轉,只有在唱片標籤上印著小小的45轉字樣,如果沒聽過Lyn Stanley唱片的人,以33轉來聽時,說不定還以為原本的聲音就是這樣呢。
錄音時,除了直接進入刻片機之外,還備有ATR盤式錄音座以30ips做紀錄,以及轉製DSD。此外也用192/24錄下PCM。最後,Lyn Stanley還要考考音響迷的聽力,特別將C面的三首歌以直刻與經過盤帶機錄下的製成一張黑膠唱片,也就是一面是原本的直刻,另一面以盤帶機錄下者去刻片,讓音響迷比較,看能不能聽出其中差異。這張黑膠唱片只限量300張,預計在2019年5月發行。
這二張一套的直刻黑膠唱片對音響迷而言,不僅僅是考量喜不喜歡Lyn Stanley的歌藝而已,還有保存難得直刻黑膠唱片的意義。假若您沒有黑膠系統,還有SACD可以買。哪裡買?Joy Audio。對了,提醒您,直刻黑膠是限量的,賣完就沒有,無法再壓製,每張唱片上都印有限量的號碼,我的是000181。奇怪,前面搞那麼多0是要作什麼?難道限量10萬張嗎?原來這是唱片封套印製廠出包,多印了幾個零,事實上這套黑膠直刻唱片限量2,000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