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薈新琴歌「西風古道」，「不正經」又新穎，也很迷人

	字體縮放	小	中	大

黃薈是中國作曲家，1982-1987年就讀於上海音樂院作曲系，1990年碩士學位畢業後，以自由音樂家身分居住於北京。目前擔任音樂製作人、作曲家，出版許多唱片，包括Hi Fi音響迷喜愛的發燒片。



當年黃薈在音樂院畢業後，面臨三個選擇，一是留在學校教學，二是進入社會做現代前衛的作品，第三條路就是出國。結果黃薈選擇出國，但出國後並不順利，作曲家要討生活很難，尤其中國音樂家在外國，所以黃薈很快就回國了。不過那次短暫的出國並非沒有收穫，黃薈在唱片行中看到許多New Age音樂與世界音樂，這二種音樂為他開了日後的那扇窗。



回國後，黃薈決定不碰嚴肅的現代音樂，但以他的年齡，要做流行音樂也嫌不年輕了，而他認為中國傳統音樂與New Age音樂、世界音樂的融合很有前途，所以就踏上這條路了。一開始他自費到雲南採風，創作出「雲之南」、「雲之南2」，以及「東方大峽谷」等。1997年黃薈推出「蘇武牧羊」，這張唱片得獎，讓黃薈加深了繼續往前走的決心，一路堅持到現在。

我跟黃薈見過三次面，都是在北京，第一次是2019年8月24日，那是另一個北京音響展，當時黃薈給了我「蘇武牧羊」。第二次見面是2023年五月底，那是第三屆北京國際音響展，黃薈給我｢中國黃河聲樂套曲」，這二張唱片都很精彩，我也介紹了。第三次見面是2024年6月1日，第四屆北京國際音響展中。其實我們每次的見面都是他演講與我演講的交接時刻，所以都是匆忙握手寒暄幾句，抓緊時間簽名送我唱片。這次這張「新琴歌，西風古道」也不例外，唱片是在音響展中發表的，是黃薈最新的錄音作品。

所謂「琴歌」應該是中國古時候文人雅士撫弄古琴對月高歌的那種情境，而「新琴歌」到底是如何詮釋呢？根據黃薈的說法：「新琴歌「西風古道」，最基本的創意是想創造一種中國民族音樂的新載體，甚至是創造一個新的樂種。琴歌，是一個傳承了2000多年甚至更加久遠的樂種，其獨特性在於它既不是宫廷音樂，也不是民間音樂，它是屬於文人士族專有的樂種之一，並且是中國古代音樂為數不多還有傳譜存留下來的樂種之一。

過去的琴歌或稱為「古琴譜」是由簡字譜記錄的，全譜由古文字组成，但還不是一種精確的記譜方式，没有節拍和節奏的標記，所以我們很難把這種樂譜還原成它原來的樣式。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琴歌」實際上已經是失傳的樂種，但现在我們拿出「新琴歌」這樣的態度來寫這張專輯，是想借琴歌的名義，以古琴為核心，創造一種新的音樂載體，所以說新琴歌它並不是傳承，而是創造，我們希望把中國古人撫琴而歌的這一傳统，在當代獲得新的生命。」

上面這段黃薈的現身說法已經清楚闡明「新琴歌」的樣貌，事實上「新」代表的不僅是樂曲，還包括伴奏的樂器演奏方式，包括古琴、塤、簫、笛、陶鼓、中國大鼓、還有女聲獨唱與合唱。跟傳統想像中的「琴歌」相比，多了很多樂器。

而樂曲呢？作曲人是黃薈，內中的歌詞有許多是黃薈改編或寫的，此外有三首詞是郁龍所寫，一首是趙大民所寫。古琴演奏由戴曉蓮擔任，歌唱是李瓊，塤簫笛由杜聰演出，打擊樂器由陳崴負責，和聲是孔雀演唱組。

讓人惋惜的是，這張唱片的混音製作張小安已經在2024年2月7日過世（1954-2024）。張小安從1981年開始進入中唱錄音部門，錄音經歷40年，他為黃薈錄製多張唱片，包括「蘇武牧羊」與東方大峽谷」等。這張「西風古道」也是他的最後一張錄音作品。

張小安在混音過程中，曾經這樣說過：「如果你當年寫的聲樂套曲「蘇武牧羊」是創造了一種中國民族音樂大型化编織的新音響範例，那麼這張新琴歌「西風古道」則是創造了一種中國民族音樂的小型化编制，或者說是室内音樂编制的新影響、新範例。」

聽完第一首，您就會理解為何張小安要說這張「西風古道」是室內樂編制的新影響，新範例，因為您聽到的第一首「西風古道」是非常新穎的「古樂器」演出，還有非常民樂腔的嗓音卻唱出很夢幻的歌聲。很夢幻？或許這麼說不夠精確，應該是說很難想像西風古道是可以這樣唱的。事實上，這首歌的詞是黃薈以馬致遠「天淨沙，秋思」改編的，每個句子最後都加了「了」字，所以也稱為「了歌」。

而第二首「女兒經」更絕，歌詞中穿插「哎呀呀「，講述十幾歲少女的心態。樂器就那幾種，但無論是編曲或唱腔，樂器演奏方是都完全脫離古味，聽起來很難界定這是什麼類型的音樂，只能說真的是新影響，新範例。

而第三首「天大愛」是女性對蒼天的呼喚，一開始就是猛烈硬調的中國大鼓，隨之而來的是呼天喊地的高亢唱腔。內中大鼓的震撼音效不用說，音響迷一定會喜歡；而那低沉的塤吹奏也很富音響效果。至於樂器的主角古琴的演奏方是也是您想像不到的。

第四首「山歌」也很特別，那是以大大小小的塤吹出幽幽的聲音，像是在沉靜的山谷裡冒出來的各種精靈之聲。而黃薈寫如新詩般的歌詞，搭配現代流行音樂的曲調與節奏，伴奏的卻是古琴、塤等樂器，這種音樂畫面實在太矛盾了。但是我猜黃薈就是想將這些矛盾的元素融合，營造出一種新樂種。老實說我比較擔心的是黃薈要如何跟演奏家溝通演奏的方式，還有歌手到底要如何表達黃薈音樂中的情感，這二件事應該會耗去很多溝通時間。

第五首「玉門關」是郁龍寫的詞，歌詞前二句就是彎弓射大鵰，駿馬歌長調，這二句歌詞與玉門關連在一起，您已經可以想像音樂的氣氛。像這樣的歌曲，想像中應該是慷慨激昂的男聲來唱，但事實上卻是哀怨欲絕的女聲在唱歌，老實說這種歌詞與歌曲、唱腔的搭配真的是「不正經」啊！

其實，整張唱片12首曲子，每首都會讓人覺得顛覆了自己過往的聆樂經驗，也屢屢出現出乎意料之外的效果。即使是「高山流水」，唱起來都好像是伯牙痛哭、悲痛逾常。但最後一段獨唱與和聲的唱和，卻又流露出伯牙子期的惺惺相惜之情。

伴奏樂器簡單，但錄音效果很好，空間感營造很成功，樂器演奏質感真實，人聲凝氣成形，更精彩的是音樂出乎意料之外，處處讓人驚喜，。可惜張小安這位錄音師已經成為絕唱了。太平洋影音出版，請上網搜尋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