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宏仁貝岡朵的Sashimi作品又來了,這次是林姆斯基高砂可夫的「天方夜譚」,而且是第一次以30 IPS盤帶速度錄製。錄音地點在台北國家音樂廳,樂團是台北愛樂,指揮是林天吉,就是上次拉赫曼尼諾夫第二號交響曲的原班人馬。不過這次的「天方夜譚」由蘇顯達擔任小提琴獨奏。這也是台北愛樂2022年4月12日所演出者。
在台灣,用類比方式錄音的錄音師可能有幾位,不過據我所知,目前只有黃宏仁跟演出者或演奏單位談成出版20捲或30捲的盤帶,這就是所謂的貝岡朵Sashimi,也就是最新鮮的生魚片。類比錄音在許多錄音師眼中,或許已經是過時的錄音方式,而且有許多缺點。不過,類比錄音應該也還保有少數優點是數位錄音所無法獲得的,尤其是直接從類比母帶拷下來的20份或30份拷貝,這應該是最接近母源的訊源了。黃宏仁從2015年開始鑽研類比錄音,因為有他,有Sashimi計畫,使得台灣少數擁有盤帶機者能夠有機會享受到這種錄音美味,在此要謝謝他。
這次「天方夜譚」的錄音計畫,黃宏仁大膽地採用30 IPS轉速,這已經是盤帶機的極限了,一般盤帶都是以15 IPS轉速運行居多,我自己的Telefunken M15A也只有15 IPS與7.5 IPS二種轉速。黃宏仁這次特別以30 IPS來錄製「天方夜譚」,為的就是要追求極致,可惜這次的20或30份中,應該只有少數人擁有30 IPS的播放能力,其他人都是黃宏仁降轉15 IPS轉速來拷貝的。錄音時用了10支麥克風,以二支德律風根M221b真空管麥克風為主,側翼麥克風一對、木管群一對、打擊群二支、豎琴與小提琴各一支。現場以Studer 962混音台混成二軌,直接送到三部Studer A807 MKII交替以30 IPS錄製母帶。
除了以30 IPS錄製之外,這次錄音黃宏仁還有一項挑戰,那就是不壓縮。如果是室內樂或獨奏,或者是纖細的音樂,不壓縮錄製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但是錄製龐大的交響樂或管絃樂,想要不壓縮就是一項艱難的挑戰。所謂壓縮就是將很強的演奏樂段壓下去,讓這段音樂不會破錶不會失真。但如此一來,就會扭曲原本樂團所演奏的強弱對比。不過一般聆聽者不會感受到音樂的動態對比經過壓縮,反而會覺得這樣大小聲不會差太多,音量可以開得大聲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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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中最右邊者是錄音師黃宏仁,其餘三位是每次錄音時外掛錄音的三劍客。
如果以天方夜譚來說,當小提琴獨奏時,小提琴非常細緻,音量非常小;而當管弦樂高潮總奏時,定音鼓、大鼓、銅管樂如猛虎出閘般的兇猛,這二者的強弱對比何其大,以30 IPS帶速錄製,雖然已經可以提升動態範圍,但聽黃宏仁說,當音樂高潮出現時,錄音電平指針也瀕臨破錶。或許一般人會覺得這樣的錄法是在自虐,大部分人也聽不出所以然。沒辦法,這就是追求極致表現的挑戰,就好像就是有人沉迷於極限運動一般。
到底這二卷「天方夜譚」聽起來如何?太精采了,管弦樂的龐大音場、清晰層次,深遠的深度感,還有樂器的音質、細微演奏細節通通如臨現場。蘇顯達的小提琴音很美,那是奇美借出的名琴,讓女主角的主題更顯嫵媚。他的演奏與我熟知的版本有點不同,但同樣具有讓人喜歡的美感。而管弦樂團的銅管跟演出拉赫曼尼諾夫那場一樣精采,龐大寬廣而且擁有強大的威力。弦樂群的細緻很難在現成CD版本中聽到,那應該是生魚片級訊源才能享受到的清晰細緻。當樂曲高潮出現時,腦中不自主的就會出現故事場景,時而如巨浪滔天,時而如千軍萬馬的氣勢。我將音量開得很大聲,因為如果開得小聲,無法呈現音樂中龐大的強弱對比所帶來的震撼。但也因此而戰戰兢兢,在高潮來臨前總是害怕音響系統失真。
黃宏仁說不僅是如臨現場,而且是如臨指揮位置,整個人都被音樂包圍了。指揮林天吉與台北愛樂的名氣當然無法跟孔德拉辛、萊納、安塞美、羅斯卓波維奇、傑利畢達克、芝加哥交響樂團、巴黎管弦樂團等等相比,但吃活的北海道鱈場蟹腳,其甜黏香軟的美味不是再粗的冷凍蟹腳能夠相比的。很多人都曾去過北海道享受過整套螃蟹宴,請回想一下活的雪場蟹腳是怎麼樣的美味。
這場「天方夜譚」的Sashimi盤帶只有30位音響迷擁有,其中有幾位還是能夠唱30 IPS的幸運兒。我在這裡說得天花亂墜,其實大部分人也無緣驗證,更不要說享受了。我寫,主要是留下紀錄,日後的音響迷也會知道,原來台灣在這個時候就曾經追求過極致的音響效果,這是30份天方夜譚活鱈場蟹腳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