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前,當我開始聽音響時,華文音響界對於音響聽感的描述與要求還沒有一套統一、能夠相互溝通、相互瞭解的音響思維與名詞,於是我寫了「音響二十要」,將音響迷習慣使用的各種描述聲音表現的說法統一以20個名詞來呈現。
從此音響迷在相互切磋時,可以知道你說的「層次感」是什麼意思?「深度感」是什麼意思?「解析力」是什麼意思?「音場」是什麼意思等等。「從小」看我的文章長大的音響迷(這句話我最常聽到),大概都能夠以「音響二十要」來相互溝通,不至於雞同鴨講。
幾十年來,我也發現每個人對於食物的辣度、甜度的感受差異很大,你覺得很辣,我可能覺得只是一般而已;你覺得很甜,對我而言可能只是剛剛好。同樣的,幾十年來,我始終困擾於音響迷對於「好聽、不好聽」的滿足感定義,而我的瞭解是:此題無解。
使用書架型小喇叭的人,跟使用四件式大喇叭的人,對於音樂規模感大小的認知是完全不同的。當二人都同樣說出「這對喇叭的音樂規模感很大」時,這二者之間的「大」可能是天差地別的。同樣的,一位剛入門的音響迷所說的「音質真好」,跟一位聽了幾十年音響的人所說的「音質真好」也不可能等量齊觀,二者之間的「音質真好」程度可能如陽明山與玉山高度的差距。
辣度早已可用Scoville Scale來做相對客觀的衡量,然而音響迷對於「好聽、不好聽」的標準卻永遠是個盲區。我自認好聽,但你到我家聽過之後,才知道我所謂的好聽距離你的好聽還很遠;我自認為的低頻表現有如虎嘯,你來聽過之後,才發現其實是貓叫。
另一個盲區是從我開始聽音響以來,就一直如影隨形,從來不曾脫離過的,那就是:今日的正解可能是明日的誤解。今日當我滿足於定位感的實體與清晰、並且以為表現已經頂天時,明天在我聽過另外一套音響系統之後,或者施以不同的調整之後,或者見識成長時,才赫然發現我所以為的頂天其實只是家裡的「天花板」而已,外面的天還高得很。
今日當我認為這張唱片錄音效果不佳、並以這種標準來衡量其他唱片錄音或音響器材表現,此時的我自以為是正解。明日當我的音響系統表現、見識整個升級,才警覺原來這張唱片的錄音效果很好,或某對喇叭的高頻其實不是我所認為的那樣不堪,是自己的判斷標準受到自家音響系統表現力的制約,而產生了誤解。
聽音響這幾十年來,我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今日的正解是明日誤解的輪迴,我相信以後還會繼續在這個盲區裡輪迴,直到我無法再聽音響。今日的正解可能是明日的誤解,代表的是聽音響的成長過程;你認為的好聽不是我的好聽,代表的是聽音響的標準差異,這二個盲區不僅發生在我的身上,如影隨形,我相信也會是音響迷們的盲區。有盲區是正常的,要以什麼心態來面對才是音響迷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