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所接觸過的喇叭設計者中,室內設計出身的Lawrence廖能司,絕對是最無拘無束將喇叭當做雕塑揮灑創意的人。他所設計的「樂器」系列喇叭,造型彷彿就像小提琴與大提琴,他的Eagle、Fire Bird、Black Drongo等喇叭,看起來就像是線條抽象化的鳥類雕塑。廖能司告訴我,這次推出全新Bird系列的原因之一,是歐洲市場偏好身形較為修長簡潔的喇叭,不過即使如此,他所設計的喇叭造型依然與眾不同。
從造型與聽感出發
廖能司從造型出發的喇叭設計途徑,無疑挑戰著音響界的傳統觀念。一直以來,音響被當做是物理聲學與科學的產物,喇叭設計更必須完全服膺「造型服務功能(Form Follows Function)」信條,每一處設計都必須有其科學根據,就算是造型最突破傳統的B&W Nautilus鸚鵡螺喇叭,也必須要對它的特異造型講出一番道理,眾人才會相信這是正確的設計。相較之下,廖能司設計喇叭更傾向於從感性與直覺出發,甚至逆向思考Function Follows Form的可能性。事實上,不管你認不認同,都無法否認Lawrence從造型出發的箱體設計,的確也能與物理聲學上的要求巧妙結合。這次評論的Bulbul,就是一款靈光乍現的喇叭藝術品。
廖能司挑戰傳統喇叭設計理念的第二個特點,是從「聽感」出發調校喇叭,不強調任何獨家技術或測試數據。評論音響十多年以來,我只見過兩個喇叭設計者敢大聲宣稱他們設計喇叭是以聽感為準,一個是廖能司,另一個是義大利Sonus Faber的創始人Franco Serblin。請不要誤會,Franco與廖能司其實並非完全拋棄科學,Franco一樣使用儀器測試喇叭,廖能司也一樣用電腦軟體計算箱體容積與單體、分音器的規格參數。只不過對他們來說,儀器與測試數據只是最基礎的出發點,距離真正的好聲還有一大段距離,唯有用耳朵不斷聆聽、不斷調校,才能讓喇叭的聲音表現真正趨於理想境界。
廖能司從造型與聽感打造的喇叭,真的能夠獲得音響迷的認同嗎?如今Lawrence喇叭已經成功進軍歐美市場。Jeff Rowland在聽過Lawrence之後,大方替他們站台背書。錄音大師David Chesky聽過Lawrence之後,也不吝惜大聲喊讚。如今甚至已有美國與法國的音響評論員將參考喇叭換成Lawrence的Double Bass。廖能司告訴我,一位加拿大專業貝斯手買了他們的Violin喇叭之後,特地寫信表達感謝,說這對喇叭讓他聽到了真正的低頻。我相信這些歐美音響代理商、錄音師、樂手與用家都是有耳之人,他們到底從Lawrence的喇叭聽到了什麼迷人之處?這次試聽Bulbul,我企圖再一次找到答案。不過在此我想先告訴大家,與之前我聽過的Violin與Double Bass相較,Bulbul的表現更讓我驚豔!
奇特的T形低音反射通道
Bulbul是Lawrence全新Bird系列的第一彈,可愛好記的名稱,源自於阿拉伯文的「夜鶯」,造型的確就像是一支羽冠揚起的活潑小鳥。它的箱體比我想像中還要小,除了箱內容積依照單體參數計算,廖能司沒有告訴我任何機能性的特點,我也只能從Bulbul的造型,試圖「反推」這個箱體的特點。事實上,這款體積不大的喇叭的確值得探究,因為Bulbul的低頻與重播氣勢實在超乎想像的開闊龐大,完全超越了箱體容積與單體尺寸的限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Bulbul吸引我注意的第一個特徵,是箱體頂板向後突出的小尖角,或許有人會聯想到B&W的消音管技術,但事實上,這個突出的尖角內部並非空腔,而是用多層MDF疊合切削出的實心構造,這也意味著Bulbul的箱體頂板特別厚重,或許有壓制箱體共振之效。
第二個特徵是奇特的低音反射結構,Bulbul的低音反射孔位於箱體兩側,孔洞不是一般的圓形,而是三角形,這個三角形的孔洞貫穿箱體,真正的反射孔其實位於這個管道的中央向內延伸,構成獨特的「T」字形低音反射通道。這個設計其實早在Eagle旗艦喇叭就已經採用,只不過Eagle是設在箱體底部,Bulbul則位於箱體中段。這種設計就是創造Bulbul驚人低頻的原因嗎?老實說我實在無從證明兩者直接相關,只能確認這種T型反射管沒有任何不良副作用,而且可以讓喇叭擺位更為容易。
Accuton全新Cell高音單體
再看單體配置,Bulbul採用一只7吋Accuton陶瓷振膜中低音單體,搭配一只Accuton最新推出的1.2吋Cell陶瓷振膜高音單體。Accuton單體的性能優異無庸置疑,但是那只7吋單體許多喇叭都採用,不會是創造Bulbul驚人低頻的主因。倒是新一代Cell高音單體值得注意,這只單體有五大特點:一是失真超低。二是盆分裂被推移到不可聽聞的極高頻領域。三是內磁式構造,搭配雙釹磁鐵與編織懸邊,構成長衝程設計。四是配備鋁合金音圈筒與散熱氣孔,大幅降低音圈發熱所造成的壓縮失真。五是安裝方式特殊,不是用螺絲釘鎖進喇叭箱體,而是靠單體外緣的橡膠環向外擴張,藉此與箱體孔洞迫緊固定。
廖能司告訴我,調校Bulbul時,原本他先依照之前使用Accuton高音單體的經驗調整分音器,聲音表現已經非常不錯。後來改採這只Cell高音單體的參數重新計算,沒想到重播氣勢更強、聲音也更寬鬆,可見這只Cell高音單體不只影響中高頻以上頻段,對於中低頻段也會產生連帶影響。
最後看到分音器,這才是廖能司著力最深之處,廖能司說Bulbul的設計其實十分順利,很快就調到了大致均衡的聲音狀態,但最後他還是花了一年時間,經過將近三十次的分音器修改之後,才將聲音調整到他認為理想的狀態。分音器中用了不少好料,包括Mundorf的銀金油浸電容與軍規金屬皮膜電阻。最關鍵的用料,則是由三十芯繳繞導線繞製的電感,讓Bulbul的聲音更為飽滿。值得一提的是,廖能司擅長使用分頻斜率陡峭的四階分音,排除單體之間的重疊頻段,讓重播更為精確。
小喇叭大氣勢
進入實際試聽,就讓我們從低頻開始測試,聽Larry Carlton與Robben Ford的「Unplugged」專輯,貝斯撥奏的低頻顆粒圓潤又飽滿,擊鼓衝擊也強悍暢快,量感充足,一點也不像是這麼小的喇叭所會有的低頻表現。再聽Rickie Lee Jones在1979年首張同名專輯中的暢銷曲「Chuck E's In Love」,大鼓的形體龐大,擊鼓一樣展現出犀利明快的速度感,低頻的輪廓雖然清晰,不過不會過於銳利生硬。總而言之,我聽到的是很自然、很有活力、很飽滿而有彈性的低頻。用Bulbul聽交響樂如何?老實說這項考驗有點嚴苛了,不過聽夏伊指揮的布拉姆斯「第一號交響曲」,Bulbul竟然能夠展現出非常開闊的音場與龐大的氣勢,即使大音量播放也不壓縮,弦樂齊奏一點也不因此變得單薄乾扁,而是維持著很好的厚度。唯一的破綻發生在大鼓擂擊時,讓我感受到低頻的寬鬆感有所不足,除此之外,Bulbul的表現已經令我驚喜,聽交響樂行不行?我認為沒有問題。
忠實再現演奏魅力
再聽鋼琴,播放阿格麗希演奏的拉赫曼尼諾夫「交響舞曲」改編雙鋼琴版,Bulbul毫不畏懼的展現出阿格麗希剽悍豪邁的鋼琴演奏氣勢,不過我聽到的不只是強猛而已,鋼琴低音強奏時,Bulbul不但能展現出良好的層次感,圓潤而有韌性低頻的質感也非常迷人。再聽拉羅佳演奏的拉威爾「G大調鋼琴協奏曲」,我聽到了非常透明而粒粒分明鋼琴觸鍵,忠實再現拉羅佳的鋼琴演奏魅力。我還聽到了既柔美又線條分明的弦樂演奏,充分展現Decca優異的錄音效果。
小提琴的表現如何?聽Westenholz與Sparf合奏的布拉姆斯「第一號小提琴奏鳴曲」,如果系統的高頻太亮,這張錄音的小提琴很容易刺耳,Bulbul忠實呈現了凝聚犀利的琴音,還展現出豐富的光澤感,但是聽來一點也不緊繃。
再聽Vilde Frang演奏的西貝流士「小提琴協奏曲」,Vilde的琴音就像是滑冰刀的舞者,既凌厲又流暢,既冷豔又情感奔放,最重要的是,琴音一樣毫不緊繃刺耳。
最後聽聽看人聲表現,Ella Fitzgerald的嗓音有如絲綢般滑順,歌聲厚度恰到好處。年輕時的卡列拉斯歌聲既清透又飽滿,音像形體龐大,輪廓清晰,演唱到高亢處,Bulbul再一次展現出超乎喇叭體積限制的龐大能量感,聽來過癮極了!
頂尖實力
根據我以往聆聽Lawrence喇叭的經驗,聲底走向是較為柔軟、輕鬆、自然的風格,與大多數喇叭刻意強調解析與細節表現的喇叭相較,Lawrence可以讓人更輕易的融入音樂,我相信這是Lawrence之所以打動歐美市場的原因。這次聆聽Bulbul,我發現它從以往略微偏軟的聲底往回修正一些,聽來一樣柔軟自然,但是更精確靈巧精緻。老實說,聽到最後,我仍然不知道它的龐大低頻到底從何而來,不過可以確定的是,Bulbul是一款足以與任何頂級書架喇叭比美的小鋼炮。下個月Bulbul即將在慕尼黑音響展初次登場,相信國際市場將會為之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