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國際音響展2016觀察報告 Tokyo International Audio Sh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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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東京國際音響展觀察報告

趁著採訪Luxman原廠之便，我在9月30日採訪了東京音響展，這是我第一次參觀東京音響展，可能也是「音響論壇」第一次正式採訪東京音響展（註），採訪時間雖然只有短短一天，但是心中許多疑問，都希望在這次音響展中得到解答。相較於全球Hi End音響產業，日本的音響市場、音響產業與音響文化似乎是截然不同的封閉體系。我對於日本音響市場沒有直接接觸，但是每次訪問歐美音響原廠代表，我總是會順便問問他們對日本音響市場的看法。老實說，我發現許多歐美原廠對這個市場似乎也都摸不著頭緒，最常得到的答案，通常都是面露詭異又為難的微笑，外加一句「嗯，真的是很特別的市場啊！」到底這個與眾不同的市場是如何運作的？一天的逛展行程絕對無法參透，但是我在這天得到的許多觀察發現，卻依然值得一提。


我對日本音響市場的另一個疑問，來自於歷史層面。日本Hi End音響產業在1970～1980年代曾經極盛一時，大多數日本Hi End音響品牌由規模龐大的大型企業主導，在音響與聲學領域的研究與投入絕不遜於歐美廠家，那時有無數創意獨具、技術領先的音響產品推出，但是令人不解的是，這些絕對有實力與歐美頂尖音響抗衡的日本產品，似乎大多僅限日本國內市場銷售，始終不曾大舉進軍國際市場。更令人驚訝的是，在1990年代初期，這些優秀的音響品牌與產品竟然在短時間內忽然消聲匿跡，有如文明程度超高的馬雅文化忽然滅絕一般，堪稱全球音響發展史上的最大謎團。


要在一天的東京音響展中解開這個疑問，當然更不可能辦到，不過此行的主要任務 — Luxman原廠採訪，卻讓我有機會回溯當年歷史。Luxman創立於1925年，至今歷史長達91年，不但經歷了日本Hi End音響發展的所有階段，更堪稱是日本Hi End音響文化與極致工藝精神的代表。簡單的說，Luxman的歷史，就是日本音響產業發展的縮影，只要還原Luxman的發展歷史，也就可以解開日本音響興衰之謎。有關Luxman的九十年歷史，我需要更多時間整理，東京音響展的觀察見聞，在此先行登場。

（註）「音響論壇」前編輯林詠捷曾在本站寫過一篇精采的2012年東京音響展報導。

由於「音響論壇」採訪東京音響展的機會實在不多，所以在此先介紹這個大展的歷史與背景。東京音響展的英文全名是Tokyo International Audio Show，由日本IASJ（International Audio Society of Japan）國際音響協會所舉辦，IASJ創立於1983年，早期原名為SOCAD（Society of Consumer Audio Distributors，音響代理商協會），當時會員僅限進口音響代理商，1997年開始才有日本頂尖國產音響品牌加入。IASJ對於入會要求非常嚴格，只有資歷夠久、規模夠大、水準夠高的代理商與日本國內廠家有資格加入，目前會員僅有32個。由IASJ所舉辦的音響展，從1983年IASJ創立之初就開始舉辦，當年叫做Import Audio Show（進口音響展），1997年日本本國廠家加入之後，大展才改名為Tokyo International Audio Show，舉辦地點也從東京Grand Palace飯店轉移到目前的Tokyo International Forum東京國際論壇大樓，每年秋季舉辦一次，每次為期僅有三天，今年已經是第34屆。


東京音響展雖然是日本規模最大的音響展，但是展房數量只有32間，剛好32個會員各佔一間，展房有大有小，透露著代理商的規模與實力差異。與世界各主要音響展相較，東京音響展的展房數量無疑是最少的，不過因為32個會員中，每家進口音響代理商都勢力龐大，旗下代理品牌眾多，所以展出的品牌其實非常並不少，今年共有192個音響品牌參展，幾乎囊擴全球主要音響品牌。不過請注意，這些品牌並不代表日本Hi End音響品牌的全部，許多日本國內小廠並沒有加入IASJ，所以在這個展中看不到，其他沒有加入IASJ的進口音響代理商，旗下品牌也不會在這個展中出現。換句話說，在這個展中，我們只能窺見日本音響市場中的主要品牌，這些品牌與台灣引進的音響品牌重疊性頗高，許多真正獨特的、少見的日本音響品牌，我們在這個展中其實是無緣得見的。
既然大部分產品台灣都有，那麼逛東京音響展還有意義嗎？當然有，雖然展出產品的獨特性不高，但東京音響展仍是我所見過最獨特的音響展，到底特別在哪裡？以下是我的12點觀察：


IASJ官網上竟然保留著1983年第一屆Import Audio Show的海報，33年前的設計，如今看來還是讓人感動。不得不說，日本人真的很懂得挖掘潛藏在音響迷心中的真正需求。換成廣告學的術語，叫做「Customer Insight」。

觀察之一：人數不多，但是目標對象鎖定精確
根據IASJ統計，每年東京音響展的參觀人約有10,000人，以一個專精於Hi End音響小眾市場的展覽而言，這似乎已經是不錯的人潮，但如果與東京的人口相比，狀況可能就不太樂觀。根據2010年統計資料，東京都區的人口多達1,316萬人，如果以整個東京都會區計算（包括橫濱、埼玉等周邊衛星都市），總人口更高達3,700萬（2013年4月「世界城市區域研究」調查報告），不但比台灣總人口還多，更是全球最大的都市區和都會區，幾乎等於紐約都會區加倫敦都會區，或紐約都會區加巴黎都會區人口的總和。在這麼大的東京都會區中，竟然只吸引到10,000人前來看展，日本Hi End音響的小眾規模，由此可見一斑。
實際情況呢？根據我在音響展第一天的觀察，參觀人數的確不多，再向Luxman工作人員探尋，他們覺得今年的人數又比往年略少。所以一萬人這個數字可能還要再下修。日本的Hi End音響人口真的這麼少嗎？老實說，我認為東京音響展並不能代表日本音響人口的全貌。讓我們從另一個面向觀察，日本的音響雜誌其實是可以做到市場區隔的，從入門、Hi End、黑膠、管機，到家庭劇院、音樂唱片、甚至線材配件等類，都有各自的專門雜誌，這種精細分眾的出版現況，是只有規模夠大、人口夠多的市場才有辦法支撐做到的事，台灣的音響雜誌就很難精細分眾。從這個角度分析，日本的音樂與音響市場其實應該不小才對，到底事實如何？請繼續看下去。

觀察之二：音響人口老年化，音響族群分眾化
逛了一整天音響展，最令我驚訝的是，日本音響迷的老年化問題真的嚴重，展場中一片白髮蒼蒼，青壯族群屈指可數。原本我以為這是大展第一天星期五，青壯音響迷都在上班不克前來，所以看到的才都是退休老年族群。為了確認，我特別問了幾乎每年參觀東京音響展、今年甚至連逛三天的「音響論壇」前編輯林詠捷，沒想到根據他的了解，老年化的確是東京音響展的常態，這個族群以退休老人為主，也就是戰爭結束前後到1950年代出生的世代，平均年齡恐怕在60歲左右。


展場中一片白髮蒼蒼，老年化已是東京音響展的常態。

這是不是代表日本Hi End音響產業嚴重衰退，而且出現嚴重年齡斷層呢？其實並不盡然，別忘了前面說到，日本音響市場的獨特之處，在於它是一個分眾明確的市場，東京音響展展出的都是Hi End高價頂級精品，吸引到的自然是消費能力最強的族群。我在音響展中見到的銀髮族，其實正是日本市場最有消費能力的一群。這些退休人口雖然年邁，但是經歷過日本經濟最輝煌的年代，大多領有高額退休金，現在可能每個月還可領超過二十萬日幣的年金，在日本除了律師、醫師等高收入人口之外，的確是Hi End音響的主力市場。
那麼，年輕音響族群到底在哪裡？其實日本除了東京音響展之外，3C電子聖地秋葉原每年會舉辦Portable Audio Festival，這是耳機迷聚集的盛會，此外也有針對管機與古董音響舉辦音響展，不同族群有不同的地盤，逛不一樣的音響展。由此看來，東京音響展雖然人數不多，但其實他們是重質不重量，直接鎖定消費能力最強的主要市場，目標對象其實非常明確。


日本的市場區隔有多精準？其實從雜誌出版看得最清楚。這是我這次在日本書店發現的一本雜誌，名稱是「昭和40年男」，目標對象直接鎖定1965年出生，年齡50歲以上的世代，這群讀者豈不正是我在東京音響展中見到的主要年齡層！
這本雜誌的內容非常有趣，全面性的介紹了當年的新奇科技產品，當年的汽車跑車摩托車，當年的電視電影動漫明星等等，表面上，這只是一本復古懷舊雜誌，但值得注意的是，這股復古風潮並不僅限於這本雜誌，而是從電影、日劇到其他領域都普遍瀰漫的一種氛圍。


1959年5月27日日本申奧成功當日的「讀賣新聞」報導。

這個趨勢只是復古懷舊而已嗎？回想1965年的日本，前一年日本剛舉辦完第一次東京奧運，全世界首條商轉的高速鐵路—東海道新幹線正式啟用，首都高速道路與東京地下鐵系統也因應奧運的舉行而大幅擴建，連供水系統等重大基礎建設也在此時全面翻新。這是日本一鼓作氣擺脫戰後低迷經濟與士氣的重要轉捩點，也是日本邁向經濟起飛黃金年代的重要起點，難怪經歷泡沫經濟的現代日本，會緬懷當年美好時光。


如今日本正積極迎接2020年東京奧運，雖然時間還有四年，但是整個日本所有領域、所有層面接已全面啟動，相較於巴西奧運的準備不足，更顯得日本積極備戰、要讓全世界刮目相看的強烈企圖心。從這個角度看日本的復古風潮，就可以嗅到更積極的含意。日本人懷舊，其實並不只是緬懷昔日純真年代，而是鑑古知今，趁勢再起，準備藉著2020東京奧運，再一次重返日本黃金年代。

這次採訪Luxman原廠，我發現他們的營運方向，其實也呼應了日本發展的大趨勢，有兩個重點值得注意，第一個是Luxman近年積極研發造型完全復刻當年銘機，但是內部線路全面翻新的音響產品，這個舉動絕非復古，而是精準掌握音響迷內心渴望、深思熟慮之後的聰明策略！第二個重點更值得注意，Luxman目前已經將全線產品移回日本國內製造，從最低階的產品到最頂尖的旗艦無一例外。實際參訪工廠，我也發現Luxman堅持「日本職人工藝、日本最高品質」的決心。對Luxman而言，重返日本黃金年代並不只是一句口號，而是具體可見、正在進行中的事實！在即將推出的「音響論壇」338期中，大家可以看到完整的Luxman原廠報導。